【中醫夢】 開業人生
歡迎大家來到蔘蔘的血淚新專題─「那些年，蔘蔘一起追的中醫夢」
每一年的此時此刻，會看到許多抱持夢想的孩子，不畏艱辛，克服重重困難來到中醫系
一屆一屆恍如隔世，猶如一場夢，故有此名。
「中醫夢」系列邀請 目前就讀中醫系的小蔘蔘 及 在執業/開業的大蔘蔘，
以心得的方式 分享他們的 所見所聞 和 肺腑之言。
字字珠璣 讓 對中醫系充滿想像的孩子 能略窺中醫生涯一二
開業人生
作者：緻和中醫診所院長 許志遠 醫師 (CM38大蔘蔘)
受聘或開業，我的人生經驗
大家好，先自我介紹。我是畢業後不小心技能點錯，跑到基層開業的奈米中醫院所小院長。從醫院醫師、執業醫師甚至是主任級醫師，轉換到自行開業的身份，有很大的不同。從我個人經歷來跟大家分享。
先聊聊我的工作經歷好了。
畢業之後，第一份工作在三重，據說是當地門診量前幾名的大型診所。菜鳥什麼都不會，院所經理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。這家幾年前讓推拿師離開診所，原先患者多是來看酸痛、推拿、整復、申請保險的。
進來以後，就覺得案情不太單純。跟我想的不一樣？為什麼我做了那麼久，骨傷科的患者還是那麼多？我要當內科為主的醫師啊(崩潰)。有次，到老師診所代診幫忙，有個住診所附近的患者說「那一間都看酸痛的啊」，我心裡就有底了。診所一旦被定位，就很難改變，就是看酸痛的啊！
情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，在一堆骨傷科患者中要開發內科患者不容易，而且看過多的針傷患者讓身體一直走下坡。後來離職到了高雄重新出發，結果老闆要的還是一樣。有流量才有收入，要有流量就是骨傷科。後來，待了兩年還是離職了。
兩次的受聘經驗，我認清了幾件事：
- 我要的跟老闆要的不一樣
- 打算走內科為主的醫師能待的地方少之又少，菜鳥立志走內科的注定是賠錢貨。
- 跟院所走向不同的醫師老闆不會讓你待下去的。
那時有學長跟我說「學弟，你只剩下自行開業一條路能走了」。
開業是「沒得選擇」
為什麼想開診所，是開業前評估的第一件事
「病人夠多了，可以單飛了？」、「做的業績那麼多，為什麼老闆給我那麼少，乾脆自己開？」、「老闆都收一些爛客人，每天上班森七七，想要自己開？」
如果認真問我為什麼開業？因為「沒得選擇」，只剩下這條路能走了。開業的理由一點都不浪漫，對預後也不樂觀，很多客觀條件都沒有樂觀的本錢。年資不夠老，打算作內科，最後跑到超競爭的中區開業，哪裡能樂觀了？唯一能樂觀的，至少功夫不算太差。對於開業的細節，也有基本的認知了。對開業這件事，只能做最好的準備，最壞的打算。
開診所是不折不扣的商業行為，不是慈善事業
外頭診所好像隨便開隨便賺，其實沒那麼簡單。在籌備的時候，有很多事該注意。這幾乎是商業的共通法則：「房租會不會太貴？」、「地段夠不夠顯眼？」、「人事成本會多高？」、「每個月貨款夠不夠支應？」、「裝潢打算花多少錢？」、「毛利率要抓多少？」。還有：有多少錢可以燒？如果不賺錢，你能夠撐多久？每個問題都是大哉問。
最重要的，從租約打下的那一刻起，帳面現金流就是負數。受聘醫師不工作頂多不賺錢，開業醫師不工作就是賠錢。帳戶數字從七位數減到六位數甚至五位數，還能堅持原本的想法嗎？理想跟現實之間，要妥協嗎？
開始開業的那天，就得靠診所的收入付清帳款、薪資、養活自己。偏偏健保給付的數字沒有讓你任性做慈善的本錢，每一筆該收的都得收，不然真的很難活下去。
開診所跟開餐廳一樣，你的主題是？
很多人都認為診所都長一個樣，有櫃臺有診間有藥局，中醫多了針灸床。這種類型的診所，滿街都是。那自己要的是怎樣的？以我為例，打算以內科為主，要怎麼降低針傷科患者？或者是以針傷科為主，要怎麼宣傳？什麼都可以看，主打在哪裡？患者是因為什麼特色來看診呢？在未來，凸顯特色專長才有機會讓患者來找你。定位，是非常重要的事。要做什麼都有什麼都賣的雜貨店，還是只賣幾樣產品的專賣店，沒有對錯，是個人選擇。
另一個是，要做什麼價位的生意？患者是自費公道價，還是健保加推拿，在前期設計就會完全不同。這跟高級牛排館與路邊牛排店的差別一樣，要做什麼樣的生意，請端出什麼等級的規格。端出高規格是否曲高和寡，又是一回事了。
準備期的雜事，多到嚇人
診所的所有設備、耗材，不會從天上掉下來。擬好清單，逐項確認。如果沒有特別想法，可以都讓廠商搞定，只要有新台幣就行！要每樣掌握，就是每件事都得盯。裝潢與施工進度、電腦設備需求、各種藥耗材，一個人得當三個人用。
熬過準備期的諸多雜事，拿到執照，不等同開了印鈔機。開業的第一天，我只看了一個患者。常見的開幕掛號費減免、針灸，一律沒做，當然就得承受這樣的後果。錢很少事很多，是開業初期的必然。有很多堅持的，就要面對市場的考驗。有很多時候，還是得到處找錢的。
錢多事少離家近？大錯特錯！
健保局跟國稅局都把醫師當肥羊跟提款機，尤其是當院長的那個。一個不小心，幾十幾百萬的補稅款不是開玩笑的。每個月的健保申報細項，應付整整一年的抽審，幾乎是都會區開業的必然。如何面對收入，合理的報稅，不讓國稅局找麻煩，又是另門學問。光這些就能搞死你，別說職業的醫鬧蟑螂、有可能上門的兄弟跑路人，有應付的管道與本事嗎？自行開業都要處理喔！
最難處理的，是人事問題。
中醫是個明星光環很重的行業，一個醫師就能撐起一間診所的業績。但醫師沒有其他人力的配合，什麼都做不成。掛號、包藥、煮藥、空間整潔，全部都要人幫忙。自行開業要什麼都懂，所有地雷都要能排除，從無到有訓練要求作業流程。員工擺爛，要改善還是解聘，重新訓練的成本有多高。很多時候，診所的負評不是醫師，而是其他人員。甚至是員工搞小圈圈內鬥，影響工作效率，怎麼辦？受聘只要打卡上下班就好，什麼都不用管，是幸福的事。而且，也管不著XD
老闆是天使也是惡魔，要來當嗎？
前面談了那麼多，如果沒自行開業，就什麼事都不用管了。當醫師只要負責上班看診下班打卡，準時領薪水就好。遇到好老闆是幸福的事，遇到爛老闆只能幹在心裡。壞老闆甚至讓你有法律與道德風險，就有同學發生過了（南部某連鎖系統被檢察官查水表）。但是，跳下來自己玩，就是得在意這麼多與醫療無關的事。有充足心理準備嗎？如果要問我有沒有必定成功的方法？我自己還真的不知道。
患者人數多=技術好？老店效應很厲害
最後，開業以來的心得，技術好與患者多沒有絕對相關。跟看診的親切度、哄騙患者的能力、消費金額較低、針傷科患者比例比較有關。其實，技術好患者對業績沒有幫助，反而是個負相關指標，因為患者都會提早畢業啊。
另外醫療是個很吃口碑信譽的產業，戲棚下站久就是你的，老店就是超吃香（老醫師也是）。所以，在醫院、診所的業績很好，也不見得是成功保證。因為他們是老店啊XD。以前聽到經驗是半年不賺錢診所就收掉，我想現在應該是不管有沒有賺都得撐滿兩年才行。也就是說，開診所就要有成為老店的心理準備。開業是長程馬拉松，一跑就是好幾年（甚至幾十年）。
走上這條路，很辛苦。
PGY計畫與開業術一點關係都沒有
以上都是「負責醫師訓練計畫」不會教的事，計畫只是強調臨床能力，與開業該具備的本職學能「一點關係都沒有」。頂多是拿到了開診所的門票，至於怎麼樣才做得好這個計畫才不會告訴你。學校強調的，都是臨床技能，這些技巧還只能找前輩多聊多學習了。
如果說自行開診所這麼辛苦，那有什麼好？不外乎自我實現與希望收入比較多吧。「自我實現」必然發生，「賺比較多」就是未知數了。有些醫師比較適合走研究、教學，甚至是當受聘醫師，不見得要來當開業醫這種「銅臭味」很重的角色。能找到自己的定位最重要。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理想的位置。
看完長長一篇，其實開業醫跟任何老闆在意的事情都一樣，在開業上任何職業都是沒差別的。現今對中醫不友善的執業環境與未來，中醫的未來不見得是個很好的選擇。選擇很多，中醫不見得是必然的選項。最後選了中醫，必然是擇你所愛。一旦入門，就得愛你所擇。這個職業與印記會陪著大家走很久很久，到了臨床就是盡心盡力，不走醫療也是個很特殊的背景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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